孙伯符本命 | 墙头多多,混乱博爱 | 啥都刷,原创发在@FISHTAIL
 
 

【策瑜+甘宁】急雨

设定在初平元年(公元190年),十五的老孙老周,二十左右的老甘。强行扭曲一下时空,轻微武侠,过度想象,难免有超越了时代的词汇,莫计较物理问题。

小霸王大战锦帆贼这出,这么些年也没看到有人搞,只好我来搞了(捋袖子

=========

 

  六月的梅雨过后,蝉鸣声多了起来,在地下蛰伏了不知几年的知了破土而出,从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起,开始了生命的倒计时。

  孙策应周瑜的邀约,携家人搬到了庐江。

  庐江的生活平静,孙策却总是绷着一根弦。父亲在外奔波,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面,母亲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虽从不在他们这些孩子面前流露出担忧的神色,孙策到底是看得出来的。他已懂得不少“大事”,背地里也常对弟弟妹妹嘱咐,莫要总是缠着母亲询问父亲的消息。

  但越来越热的天气还是让孙策有些焦躁,写字也丢了章法,横竖撇捺乱飞。

  周瑜嘲笑他:“实在看不进书你就去外边发泄精力行不行?甩毛笔能管什么事儿?”

  孙策闻言把手里的笔往砚台上缓慢又凶狠地压下去,眼睛盯着分叉的笔尖,抬起下颌,一副笔兄你就替我秃了罢的架势,提议道:“那我们去荆州逛逛怎么样?”

  “啥?”

  现在周瑜面前也有一个歪掉的字了。

  

  时年正月,汉帝已落入董卓的控制之中,各方诸侯纷纷声讨起兵。孙策知道,父亲也是其中的一员。庐江的大街小巷总有哪里又在招兵买马的消息,人们恍惚地期待着“国贼”被消灭,也害怕下一次长夜过后战火就会烧到家门口来。乱世中的人们战战兢兢,又努力地向前再迈一步。

  周瑜对于毫无计划地去巴蜀那么远的地方抱有大大的困惑,但还是和孙策一起去说服了宅里操持的夫人们。

  十五岁已不能算“孩子”了——但这话在家长面前总是不作数的。两个孩子单独远游,难免要细细询问一番。

  吴夫人沉默了一阵子,最终没有否定这个莽撞的决定:“如果你想去,那就去吧。”

  孙策看着母亲的表情,突然有一丝后悔。

  可这种自责式的后悔注定要被年轻人的热情所战胜:孙策偶尔会随父亲行军,但总停留在“长长见识”的层面,加上有母亲和弟妹要照顾,并没有机会单独离开家门;周瑜生在名门望族,虽尚未扛起什么重担,但这样任性的出游也是头一回,大大的困惑被更大的欢欣雀跃所取代,主动去打听了不少异地见闻,又分享给孙策听。

  年轻人是该在路上的。

  他们在路上了,一路高歌。

  

  十五岁的孙策周瑜已在江淮一带小有名气,加上随和的性格,途中两人也没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。他们沿长江西行,乘风破浪,遇到繁华的渡口又上岸换匹快马奔驰,看山川锦绣,看清风流云,看富饶或贫瘠的土地,不知不觉,已过去一月有余。

  这一日,孙策与周瑜行至一处陡坡,江面不宽,浮着薄雾,水却很急。天上低低地堆着云,似将坠在江里顺流而去。正巧对岸便是渔村,周瑜遂提议趁早过去寻个住处。

  渡口的船夫不愿冒险渡江,倒是愿意把小筏子租借给孙策和周瑜。二人谢过船夫,竹篙一点,直向江心荡去。

  孙策只记着刚划了一竿子,回头时,船夫已隐在雾中了。

  “叮铃——”

  周瑜警觉地环顾四周:“伯符,伯符?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?”

  孙策摇了摇头,但也收回目光,支棱起耳朵。

  江上的雾似乎变浓了,和积雨云连成一片灰蒙蒙的泼墨幻境。周瑜点燃一只夜航用的油纸灯笼,试图撇开些雾气。他们察觉到,这水墨世界的背后,有一片嘈杂,渐渐朝着二人靠近了。

  “大哥你看,那边好像有人!”

  “啷个鬼天还有送上门的?去到看哈!”

  “老赵,改舵!”

  “大哥,好像是两个有钱的小子!”

  大船的木桨把吵闹声顺着水流递过来。

  “叮铃——”

  孙策握着竹篙的手略微收紧,眼睛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朗声道:“朋友——我二人只是渡江投宿,无心叨扰,朋友可否行个方便——”

 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你们听听,人家把我兄弟当成山匪强盗了!”

  人未到,声先至。无所忌惮的笑声如同一阵疾风破开浓雾,朝着孙策和周瑜猛劈过来。二人定睛一瞧,一艘五彩斑斓的二层楼船霍然已在眼前。

  说是五彩斑斓,并非是那楼船刷了各色颜料,却是一匹匹熠熠生辉织锦绸缎,缠绕在船舷上、木浆上、桅杆上,在这水墨长卷之中,大剌剌地闪耀着夺目的光彩。船头站着几个汉子,几个擎着火把,几个捏着兵刃。打首的是个年轻人,身形魁梧,遍体绫罗,腰带上还拴着虎头铜铃,好不张狂。

  “叮铃——”

  楼船在离小筏子约摸十丈的地方停住。

  “那边两个小子!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一个小厮开口,手里的火把朝这不起眼的小筏子扬了扬。

  周瑜喊回去:“朋友可是糊涂了?今天是七月十五!”

  孙策也喊道:“难道几位是这江中厉鬼,因无人祭奠,便朝我二人索命来了?”

  小厮又道:“七月十五,是我们大哥收租子的日子!此地谁不认识我们大哥?还不速将人头钱送来!”

  周瑜暗忖:原来先前渡口的船夫几番推脱,不止是因为水流湍急,想来倒主要是惧怕这数着日子来收租的悍匪。

  孙策稳住竹筏笑道:“我二人打庐江而来,刚到此地,尚未认识各位好汉!况且今儿离正月还有好些日子,各位怎的礼也没有一个,张口就要钱?”

  那系着铜铃的年轻人也笑起来:“原来竟是我们不曾迎接远客!”说着朝旁边的小厮侧了侧身。

  楼船上火把摆动,孙策才看清那打首的年轻人膀阔腰圆,面若削玉,手中提着一张拓木劲弓,弓臂上用金漆描出一对铜钱豹,作伏身扑食状,弓尾贴着金箔,弓弦死死地勒住两端。

  “小心——”

  孙策话音刚落,一支快箭已乘风而至,周瑜手方按在剑上,却见那箭直直地插入油纸灯笼,灭了烛火。

  周瑜骤然起身:“这就是尔等的待客之道?”

  魁梧的年轻人喝道:“你小子把兄弟们当强盗,老子便强你一回!兄弟们——”

  这年轻人一抬手,竟有一二十副弓箭搭弦之声。

  孙策拦住周瑜,向楼船道:“我敬你一声好汉,你可对得起这‘好汉’二字?”

  “老子行端坐正,有什么对不起?”

  “你兄弟一二十人,而我兄弟只两人,这可是‘好汉’所为?”

  “你小子想怎样?”

  孙策道:“敢问朋友尊姓大名?”

  魁梧的年轻人甩了甩描金劲弓,引起几道风声:“吾乃巴郡甘宁,甘兴霸!”

  孙策道:“好!甘兴霸!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?”

  甘宁冷笑道:“有意思,你小子又是哪个?”

  孙策朗声道:“吴郡孙策,孙伯符!”

  甘宁挥手让随行众人撤去弓箭,却见孙策将竹篙急速地向后划动两杆,借着水势往下一撑,竟是腾空跃上了这两层高的楼船。

  孙策在船舷上站定,笑嘻嘻地看着甘宁:“甘兄,我看你这身衣裳破了怪可惜的,何况打输了也不好看,不如你认个错,我可以放你一马?”

  甘宁也不吭声,手中描金劲弓已换了鎏金双环刀,向前大跨一步,双臂发力,直取孙策右肩。

  孙策正将竹篙横在胸前,手肘一扭,使竹子的韧劲弹开刀身,又将竹篙抛回给周瑜,自己一招鹞子翻身向后退去,轻声落在二层的栏杆上。

  原本围绕在甘宁身边的随从小厮们慌慌张张地聚到船尾,锦绣华服摩肩接踵,在火把的照耀下开出一处小花圃来。

  甘宁提着刀抬头:“你就这一根破竹竿子,咋还给扔了?”

  孙策耸肩:“我们等会儿还要靠那破竹竿子过江哩。”

  “小吴,把剑给他!”

  闻言,一个瞅着也才十五六的小伙子探出身来,把佩剑丢给了孙策。

  孙策接剑笑道:“剑乃百刃之首!你用刀,我用剑,我岂非占了你的便宜?”

  甘宁也笑,震得刀环铜铃齐响:“好大的口气!”便纵身一跃,刀风朝孙策的膝下挥去。

  孙策屈膝轻踏刀刃,拔剑斜刺甘宁右腕。

  几个小厮正欲发出惊呼,却见甘宁刀已到了左手,推刀背挡住剑尖。剑尖划过刀身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甘宁手臂顺势向前挥动,却硬生生滞住改变了方向,一避一转,刀尖挑向孙策衣襟。

  孙策见状在空中作倒挂金钩,蹬开刀尖,靴底堪堪沾地即飘向甘宁身后,欲夺甘宁命门。

  甘宁稳住下盘,一招缠头裹脑别开了孙策剑尖。

  孙策飞身鱼跃就地一滚,猛蹬船板,踏云而上,竟是想从甘宁上方劈下。

  甘宁顺势向后仰去,双手横刀上举。刀环大震,锵啷作响。

  眼见奇袭未成,孙策借力抻腿弹出一丈,却滑行折返。紧接着又是三招出手,动作比方才更加迅疾!

  甘宁脚下作三才步法,大喝一声,亦是三招挡回,纹丝不乱。

  孙策扭转身形,臂膀奋力横扫,剑尖划出浑圆一弧,便是一招平沙落雁。

  甘宁凝神屏气,刀行剑招,回敬一招渔村夕照。

  众小厮再不敢言语,但见甘宁身上锦衣随刀剑翩跹,光彩流动,这真刀真枪的比试倒像戏台上的表演一般透出华贵之气来。

  巴郡百姓皆呼甘宁一众为“锦帆贼”,只当是绿林强盗,却鲜有人知甘宁出身富庶之后,家境殷实,曾拜入数位武学名师门下,故而甘宁手擎一柄八斤二两的鎏金双环刀,刀意却灵巧多变,或劈或砍,仿若林间飞瀑,与强盗一类不得要领的莽撞挥砍大相径庭。

  反观孙策自幼出入军旅,虽身法轻盈,手中三尺青锋则如同号令三军的指挥大旗,干净果决,精准稳重,剑锋过处,所向披靡。

  二人心中皆暗自称奇,三五十回来往间,竟无人占得上风。

  周瑜撑着小筏子,维持在距楼船二丈开外的地方。天色渐暗,拉近距离后要仰视二层高的楼船,视线反倒受阻起来。此刻,孙策与甘宁酣斗至桅杆背后,周瑜正无法得见,心中难免生起些担忧,只是这小筏子一旦无人操持便会随波而去,自己也不好上去一探究竟。

  倏忽间,周瑜只觉周身沉闷陡然消失,耳畔一缕疾风掠过,只闻“轰隆”巨响,瓢泼大雨拥着惊雷奔涌而下。

  楼船晃动得越发猛烈,浸了水的甲板“吱呀”地响着。

  接连的霹雳似是要落在桅杆之上,甘宁的目光也不由得朝孙策身后的闪电偏了一瞬。回神时,只见孙策的身影暗了一暗,虎头铜铃映着闪电的反光,急火流星般落进孙策眼中。

  “叮铃——”

  孙策正欲扬手昭示这胜利,却见铜铃之上另有一条纤细的丝线连在甘宁身上。孙策心下一想:原来甘兴霸竟拿这铜铃作绳镖来用,铜铃远比飞镖笨重,但以他的腕力,七尺之内怕是能击断膝骨。好在这丝线强韧,我亦可反制。

  甘宁迅速以刀背弯钩扯住系线,侧身大跨向前,欲夺回铜铃。

  孙策本想挥剑斩断丝线,可这细丝竟坚韧至极,只好与甘宁保持距离,上下腾挪,目光在电闪雷鸣中追寻着透明的丝线,小心地不被缚住手脚。

  一番缠斗过后,二人身形落定,只一丝线横亘其中。

  孙策的脸上已是雨水横流,自发迹,走眉弓,经面颊,落入船板。

  甘宁的华服也沁饱了水,颜色变得黯淡,粘在身上。

  他们仍紧盯着眼前的对手。

  江面湍流被这急雨砸得愈发噼啪作响。

  甘宁的声音劈开雨帘:“我本不想动用铜铃,看不出你还有点本事!”

  孙策扯动丝线:“这倒是兄台承让了?”

  甘宁冷笑道:“论拳脚功夫,你还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  孙策攥着虎头铜铃,食指已勒出一道血痕。

   “小子,我看你是块料子,来跟老子混怎么样?”甘宁甩了甩双环刀,似想代替熟悉的铜铃声,“老子必不亏待你。”

  孙策大声道:“甘兴霸!你轻看孙策了!”

  甘宁道:“此话怎讲?”

  孙策道:“我见你拳脚造诣颇深,却不曾想见识如此浅薄!如今国贼未灭而纷争四起,多少匪寇占山为王!枉你在这一处富饶之地,空有杀敌之能,却不知投效明主,亦不知为百姓谋福,哪里配得我一声‘好汉’!”

  甘宁脸色骤变,怒道:“我兄弟是劫富济贫!”

  孙策笑道:“劫富济贫?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!尔等仗着武力,在这江面上干此等强买强卖的勾当,又与山匪强盗何异!”

  甘宁喝道:“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
  孙策又笑:“我若想走,早便走了!还等你留我吃酒不成?”

  “好小子,”甘宁剑眉倒竖,“人人皆道董卓是国贼,可他们那些有权有势的,谁又比谁干净?”

  孙策道:“国贼乱政,致使汉祚衰微,处处拥兵自立,江山不得安稳,自当人人得而诛之!”

  甘宁啐道:“老子生得逍遥快活,哪个高楼倒了又关我屁事。”

  孙策厉声道:“大丈夫立世,只求‘无悔’二字!出得一份力,是谓无愧于天下苍生!现在你混得快活,行至年老体衰之时,又如何不会后悔此生碌碌无为?”

  甘宁把刀插进船板,挠了挠头。

  小厮们见大哥不吭声,捧出了蓑衣也不敢靠近,仍是挤在一处面面相觑。

  “我知你说得有理,”甘宁若有所思道,“却是我比你更年长数岁,就算有心出力,只怕已晚。”

  孙策道:“既壮志未酬,不趁当下,又待何时?”

  孙策松了松手指,雨水立刻冲淡了伤口的血迹。

  见甘宁战意已退,孙策将铜铃抛还,又手挽剑花送青锋入鞘。他坦然地走上前去,右手拍上甘宁肩头:“你本是条好汉。”

  甘宁捏着铜铃,踟蹰开口:“你方才所言,老子必审度慎思,此乃甘宁一诺。”

  孙策却眉眼灿烂,笑道:“甘兄若有意扶危定乱,可去江东寻我父亲孙文台!父亲定将委你重任!”

  便蹬上船舷,飘身一跃,又落在竹筏之上。

  甘宁未及反应,忙道:“暴雨湍流,上楼船来罢!老子渡你们过江!”

  孙策笑道:“各船渡各人,不劳甘兄!”

  “叮铃——”

  竹篙入水,楼船未动,铜铃之声已远。

  江面的浓雾已被大雨冲刷殆尽。

   

   小筏子游出没多远,雨竟很快停了,水流仍是湍急,却见江天一碧如洗,令人胸中开阔。孙策回头一瞧,巍峨的二层楼船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。

   孙策撑着竹篙靠岸,忽觉未曾询问那船夫小筏子该如何奉还。

   码头人来人往,叫卖声、搬运劳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。渔船挤挤攘攘地泊在码头,几个渔夫拖着渔网渔叉,正商量着再驾船劳作一番。

   落日在江面撒下粼粼金光,此情此景,正是渔村夕照。

   周瑜仍在竹筏上坐着,膝头搁着佩剑。

   渔村离先前那渡口似只有六十丈。

   “诶公瑾,刚才你看到我那招平沙落雁了吗?”

   

   

完。

  

07 Oct 2019
 
评论(18)
 
热度(55)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鱼尾 | Powered by LOFTER